從鹿家踏出門外幾步遠,穿著一身脫下都能立到地上的臟兮兮長衫的劉澹,又是耍無賴來,扯起云仲袖口言說實在是腹中饑渴,當真是不餓能再度前行半步,倒是不妨去往一旁不遠處的茶樓飲酒,待到吃飽喝足過后,再踏上回返路途不遲。
不消劉澹扯多幾句,云仲就曉得這位壓根不曾憋好心思,本來就是位疏懶至極,相當拖沓的人,前來鹿家這檔子差事,鐵定是多有些倦怠,但在這倦怠之后,云仲的錢囊自是要遭殃。
鹿家家主是位矍鑠老者,言談舉止頗有幾分江湖武夫的做派,但也不可全然言說是什么江湖武夫,而是尚且能從舉止其中瞧出當年曾在行伍其中的諸多習(xí)慣。既是將兩人請到鹿家其中,自是少不得那等在人世間已習(xí)以為常的深淺試探,或是彎彎繞繞套話此事,劉澹自是不愿應(yīng)付這等差事,皆是拋給云仲,倒也一一接下來,口風(fēng)相當嚴實,即使是兩方人客套半晌,照舊也不曾從彼此之間得來什么相當有用的消息口風(fēng)來。
可既是鹿家自行相求,當然是要遞來幾分誠意,而這誠意當中,則是當真有些事受云仲重看。
如今勢頭,不單單是城外有些許勢力自外而內(nèi)滲透,且竟連那些位城中人,都連帶著對原本很是有些感恩戴德的北煙澤邊關(guān)中人,很是有兩分抵觸記恨,渾然忘卻北煙澤中人有多少身死在妖潮其中,而如
今的話風(fēng),卻是言說現(xiàn)如今時常有妖潮破開北煙澤關(guān)口,四處作祟,并不去記恨妖物邪祟,而是對北煙澤邊關(guān)外任勞任怨將性命都壓在關(guān)外的這些位困苦之人冷眼相待。其余事那位鹿家的老主倒是可勉強將性子忍下,連提及城外有錯綜復(fù)雜勢力,打算從對北煙澤抹黑,都是不曾有如此的火氣,唯獨提及城中人對北煙澤中人時,險些壞了修行,兩眼圓睜怒發(fā)沖冠。
云仲雖是不曾聽聞過此事,但也可從那位老卒如今的境遇,覺察出城中風(fēng)向如今的確是有幾分古怪,可經(jīng)這么一番對談,方才是知曉城內(nèi)乃是如此一般大勢,先行是城池受妖物損害,而后便是有城外勢力興風(fēng)作浪,污蔑言說北煙澤邊關(guān)內(nèi)人全然不愿將心思擱置在降妖伏魔,死守邊關(guān)一事上,才是使得城內(nèi)受如此荼毒。但最為可悲的是,分明知曉此事乃是欲加之罪,城池里頭依然是有百姓受此言所惑,紛紛響應(yīng)認同,卻壓根不曾將念頭扭轉(zhuǎn)過來,變?yōu)榕匀说恼浦械叮瑓s尚不自知。
若說是鹿家那位老家主有甚掏心掏肺的言語,恐怕便是對于那幾方勢力的猜測。
一來上齊始終同整座北煙澤關(guān)系很是說不清道不明,畢竟鹿家之主曉得些許不足為外人道來的秘辛,或許北煙澤邊關(guān)里當真有人同那位上齊天子有相當深厚的瓜葛,外人則是不知曉,可終究也算在猜測當中。二來
便是在上一番妖物越過邊關(guān)齊出時,受頗大折損的紫昊一地,或許亦是多年來對這座北煙澤并無多少感激的心意,欲使得天下北境數(shù)國皆受荼毒,才出此下作招數(shù),或是為日后天下爭雄先行做些局,或是唯恐天下不亂。
而山上的修行人,心思照舊不見得有多齊,雖說如今有五絕坐鎮(zhèn)山上,使得旁人難以生出什么僭越的心思,可天底下何曾有過所謂長治久安的道理,總有分分合合,誰人唱罷誰人登臺,或許這城中內(nèi)外,皆有山上人的眼線。至于此事,云仲倒覺得未必可以輕信,然而單是那位老者陰惻惻笑過兩聲,言說天底下處處皆是明鏡,北煙澤這面鏡,照出許多山上人丑鄙低微處,自然就是要生出來些相當遭人瞧不上的心思。
倘若是北煙澤妖物終究遭人聯(lián)手破除,你猜天下有多少修行人要來分上一杯羹?而倘若是北煙澤妖潮兇狂破關(guān),終究是無人可攔,世上的仙家宗門,又有幾座肯舍得一身道行,把這妖潮沖散些許?人心人性,從來都難以憑揣測二字定下性來,就如秋時黃葉地,遇風(fēng)則亂,但從古至今都不曾有人將片片黃葉隨風(fēng)滾落的方向盡數(shù)掐算出個所以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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