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齊最偏東北處,距北煙澤也只差五六日良馬奔走的行程,且不說天色昏沉,就連林中鳥雀亦是稀少,早早便飛往南邊過冬,停留此處的飛禽走獸,少之又少。
千里雪松,萬里孤山,連綿不絕。
一架車帳緩緩而行。
“師父,眼下大雪將至,咱來這等地界作甚,聽人說上齊北境這些年來并不太平,即便游歷天下,咱也應(yīng)當(dāng)選個好些的地界,待到來年開春天景回暖,再到此處觀瞧不遲。”馬車前頭坐著位小車夫,雖說年歲不大,但眉宇之間已有老成之意,無有江湖漢面目之中的悍勇氣,卻有讀書人的一點(diǎn)風(fēng)雅意。
“冬雪降時,最見松柏,凡遇逆時,可窺圣賢,我教你的那些個理,都借著飯食吞到肚里了不成?”車帳之中,一位相貌奇丑的男子開口,責(zé)怪是假,調(diào)笑倒是真,將雙掌揣入棉袍之中笑道,“一路之上,瞧見春風(fēng)得意馬蹄輕疾者多矣,但時運(yùn)不濟(jì),尚且為一餐飯食而勞心憂神的,還是見識得太少,如今帶你觀瞧一番,順帶盡我所能,幫襯人家一二,也算能稍稍洗去點(diǎn)早年間的罪狀?!?br>
聞言小車夫垂下眼簾,不再勸自家?guī)煾刚{(diào)頭回返,而是抄起馬鞭,輕輕在拉車那頭馬兒后腰上掃了兩下,馬蹄遂加快兩分,林中沃雪落于馬背,緩緩墜下。
將自個兒從掌柜手中贖出的這位師父,年輕時候,似乎也并非是這副模樣,依師父的話來講,做了不少錯事,愧對腹中那些文章爛墨,直到遇上兩位劍客,這才改頭換面,成了自個兒的先生。
每每提及此事,相貌丑鄙的文人都會感嘆道,那劍仙掌中的哪里是劍,分明是枚讀書時候先生的竹板,擱手上懸而未落,掌心卻是鉆心疼,雖說自個因面相奇丑遭過不少羞辱,不過最為羞愧的,還是自個兒認(rèn)清事理,云開霧散過后,日光朗朗下,方覺周身污穢。
師父有心事,徒兒亦有心事。
唯有馬兒愚笨,只顧踏開茫茫雪路。
這片地界名為溫臺,雖說其余各處秋時便已落下雪來,常年冰雪覆蓋,使得這片連綿大山之中,除卻雪松之外,其余樹種都極為少見,山中走獸亦是俱寂,除卻時而攀樹而過的松鼠,再無半點(diǎn)活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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