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紫境似乎很是困惑,于是好容易緩將過來之后,神色也是狐疑。
明明是那位少年早已是難以為繼,僅是胸前骨肉早就已近乎皆折,這等傷勢莫說落在尋常人身上,就算是那些位早已修行有成的昴日官,渾身遇挫多處,折去一臂且近半身骨碎,亦不見得尚有站起的本事,何況在李紫境看來,云仲由打那條黃龍?zhí)幩铓鈾C,斷然算不得凝練,乃至于有些駁雜,遠不如尋常昴日官那般境界,卻偏偏是遞了這么一式堪稱絕妙的劍氣。
所以白衣李紫境在望向胸前那抔血花的時候,面色更加古怪。
除卻潺潺血水之外,空無一物。
云仲扶石柱起身,捂住口鼻,拖著千瘡百孔身子,緩緩?fù)挚诙?,走過方才躺倒的深坑,走過被劍氣毀去七七八八的青石路,步履蹣跚,還是有許多血水從指縫中淌出,滴滴落在街中,落在足底留下的血印里。
僅僅是一條算不得很長的長街,云仲走了近乎兩盞茶光景,才在李紫境身前停下,席地而坐,好容易喘息片刻,瞧瞧自個兒斷臂,又瞧瞧胸前,黃龍所使神通也不過是暫且抑住痛楚,而今便猶如大潮褪去,一時苦痛齊來。
“小子,使劍氣不使劍?”反而是李紫境先開口,臉色還是狐疑,身形卻依舊難以掙動半點,蹙眉問起。
云仲很是費力才盤起雙膝,剛要笑笑,前胸背后痛楚襲來,只得將面皮上頭淺淡笑意收起,改為個相當(dāng)別扭的神情,虛弱開口,“甭一口一個小子,若是按歲數(shù)定,我得叫你句老妖魔才是,況且打輸打贏,歲數(shù)有屁用?!?br>
擱在平日里,云仲倒是斷然不會如此言語,只是如今痛楚齊齊涌來,實在無心思聽眼前人一句一個小子后生,于是也不曾淡然言語,而是沒好氣答來,勉強將身形朝后仰了仰,略微解去痛意,這才緩緩道來,“那劍我也不過用過一兩次,空有神意,擱在腹中瞧得見,但隨經(jīng)絡(luò)飄擺離體過后,并無劍形,再說回來,我出的乃是劍氣,將你鎖在此地的本就是劍氣,而非是一柄尋常佩劍?!?br>
“走云這半招,在我看來很是稀松尋常,夜照霜這后半招倒是不差,一劍貫穿身內(nèi)外,牢牢鎖到此間,饒是我也難以掙扎,”李紫境毫無丁點落敗氣惱失落意味,表情出離平靜,再也無方才猙獰相,淡淡笑道,“夜照霜這名字起得也是極好,倘若是什么都有了的人,又怎會曉得夜里月色照霜的模樣,看來云少俠也是那等心細如發(fā),且時常覺孤寂的人物,尋常江湖人,隨口便是什么江湖義氣,信手?jǐn)佚埳?,反而不美,敗在這半招之下,輸?shù)貌辉┩??!?br>
“的確看過不止一回,但跟街主口中所言那般蕭條沉寂,辛酸苦寒滋味不同,”云仲很是不以為然,慵懶道來,“夜來霜映月,天上是月,地下也是月,他鄉(xiāng)之人,見此應(yīng)當(dāng)想起許多舊人舊事,再問問自個兒為何入世,為何練劍修行,分明霜冷夜涼,心頭余暖,足矣慰路上風(fēng)塵?!?br>
還沒等李紫境再言語,云仲手上無端浮現(xiàn)出條黃龍,少年皺眉,可瞧見黃龍點頭,才是略微放下心來,抬手將黃龍遞到李紫境眼前。
“按理說,我該叫一聲前輩,以前有句話,叫做未經(jīng)他人苦,何勸他人善,但既然是無數(shù)歲月前前輩愿意替人間百姓做事,在下就私以為,前輩仍舊對于這座人間,還懷有些許善念,李紫境亦是吃過許多苦,何妨饒過他一步?!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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